刘涛

现在大家都只知道陈师曾和徐悲鸿是齐白石的大贵人，对齐白石帮助和影响很大。但齐白石所说：余平生以郭五为最。作者认为郭人漳才称得上是齐白石最大的贵人，对齐白石早期的帮助和支持齐白石郭做了不少事。不过由于多种原因，这段历史也就被湮没了。

郭人漳

郭人漳是淮军将领郭松林的儿子，与杨笃生、陈家鼎号称湖南三杰。当过山西道台，两广巡防营统领。他与黄兴是好友，在上海时曾救过黄兴。影视剧《辛亥革命》中花了两集专门讲郭人漳。孙中山两次委派黄兴策动郭人漳起义，起义成功后郭人漳担任国会议员。

1899年，郭人漳住在湘潭九总郭公馆，他的一位夫人很喜欢诗词书画，想在一个瓷瓶上绘制精美的工笔仕女图。刚巧有个做工的老厨师是齐白石的同乡，而齐白石当时画肖像尤其是仕女图已是小有名气，人称“齐美人”，于是就推荐了他。从此，齐白石的人生开始了转变。之后受到郭人漳的赏识，留他在家中画画，同时也教如夫人画画。在郭公馆的几年中，画过不少画作，也为郭刻过不少印章。北京保利拍卖经常能看到齐白石画作上有“郭人漳藏画”的印章。

1905年，郭人漳赴广东驻防中越边境当新军统领。1906年，齐白石去钦州，郭人漳留他在家教画画，有时也为郭代笔作一些应酬之作送人。那些达官贵人知道郭人漳会画画，纷纷来求作品，忙不来时就请齐白石代笔。同年8月，齐白石回到湘潭老家，郭人漳为他介绍了一些朋友，卖出不少画作，收入可观，举家移居余霞峰下的宅院。1907年，又去钦州，郭人漳劝齐白石改变固守家园、故步自封的生活方式，以开阔眼界与心胸，促进画境提升，齐白石动了心。郭邀请他到广东肇庆一游，后齐白石写了一首诗纪念。

1908年2月，齐白石又去钦州，在此期间学会了骑自行车，画了十二幅画、四本册页给郭人漳。郭送了二十公里，互道珍重，各泣而别。在钦州这段时间，齐白石见识了很多，为后来创作的植物瓜果图册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1916年袁世凯死后，齐协民重入督门，后来国会得到恢复，旧国会议员与齐相识的不在少数，其中就有株洲县郭人漳，郭人漳手里很有钱，齐和他经常在一起，当时清室遗老，显贵已走下坡路，都是靠卖字画古董维持生活，他们自己不懂行，又都顾全脸面，故此常把一些东西半舍半卖地偷偷摸摸地送给别人。郭人漳和齐协民看透了这一点，就盘算着在这里面找便宜。一天，郭人漳对齐协民说，咱们买他们别的东西还在行，又不见得有销路，只有买他们的古玩字画还能有办法赚点钱。郭人漳又接着说，我有个好友叫做齐白石，很有鉴定能力，可替咱掌眼，你同意的话，我写信去长沙，叫齐白石来京。齐协民说可以，并在广惠寺租一间房子，给齐白石落脚。齐协民和郭人漳各出资五十元，作为齐白石来北京路费。正好这时住在砖厂的一位公子哥儿，姓李，与齐协民一样是戏迷，常在戏馆里面碰面，彼此早就相识。一次在听戏时，齐协民对他说，我有位好朋友，最喜爱字画，你家可有字画，让他赏识赏识吗。他立即回答，我家楼上存有好多，也不知道是坏是好，正准备卖给打鼓儿的，也就是收破烂的呢，就请你朋友看看吧。齐协民说，那好，等哪天我约他去看看吧。第二天，郭人漳约着齐协民、齐白石一同到他家，果见楼上堆放着四五个大箱子，装着字画。齐白石略看了一眼就点点头，表示都还不错。郭人漳对李某说，李公子既然有意割爱，就请你让给我吧，一切同这位朋友商量好了，李公子问齐协民，你朋友他能出多少钱，齐协民回答说，他没讲，不过，要是二百元的话，我还是可以做主。李公子听了齐协民这二百元的口气，竟满心情愿地答应了，后来齐协民又请了一顿饭，李公子更是高兴，这笔交易就这样搞妥了。齐协民将这几个大箱子，拉到广惠寺，经过齐白石过目，仅其中一件是明朝徐渭的手卷，就价值四五千。郭人漳就把这个手卷卖给当时的财政总长张孤。郭人漳收到三千八百的款，除去大家垫付二百元，齐协民、郭人漳、齐白石各分一千二。之后他们又各分得不少字画，陆续卖出，也得了不少钱，还送给朋友几件。齐协民在投机买卖中狠赚了一笔，总觉得发财并非难事，比做官做事拿薪水强多了。齐协民有交际本钱，便天天和国会的人玩在一起，如翟文选、莫德惠、刘哲等人，杯酒言欢，还将齐白石所画的画，介绍或卖给罗汉等人。1920年，齐白石去北京投奔郭人漳，并开始以卖画为生。5月，京城再度混乱。齐白石随后在帅府园借一室居之。齐白石“六出六归”，三次是去郭人漳那里，可见两人情感深厚。

郭、齐相识二十多年，我以为没有郭人漳就可能没有后来的齐白石。经郭人漳的介绍，齐白石才能够拜王湘绮为老师，跟随王湘绮学习诗词，去江西讲学，其间也结识了不少达官贵人，为他之后成名打下坚实的基础。其中郭人漳所起的作用也非常大。他是最先欣赏齐白石的人，不仅为其提供诸如徐渭、八大山人等人的绘画真迹欣赏、临摹，还为他多方宣传引荐。齐白石在给郭人漳的信件中说过：我当为君作画一生。他所写的“朋友之恩，声名之始，余平生以郭五为最”分量还是很足的。中国嘉德拍卖公司也写过一篇文说最早对齐白石产生共鸣的郭人漳是齐白石的重要恩人。

郭人漳本身也有绘画基础，在一些拍卖会上也能看到他的真迹拍卖。我曾有幸入手一件郭人漳山水画轴，因而开始关注他，因此发现他与齐白石的关系匪浅。聂鑫森老师说齐白石之所以取得成功，前期自然重要，但真正可定齐白石文化地位的是陈师曾、徐悲鸿等。我也很赞同他的说法。

1922年11月17日，郭人漳死于北京。后来齐白石在日记中写道：“十几日得仲华函，知郭五于十七日死矣。余即往慈园一哭。朋友之恩，声名之始，余平生以郭五为最。”齐白石听到郭的死讯赶到灵堂前大哭。说自己的声名一开始就是从他的帮助开始，郭人漳对他的恩情最重。由于遗体要运回湘潭某地（今株洲县雷打石脉湾村），出殡那天，齐白石拄着拐杖前往车站为好友送行，回家后依然泪流不止，痛作挽诗一首。诗中表达了齐白石痛失良友的悲痛心情。诗云：

丈夫死幸得棺材，况有家山骨可埋。

倘使今朝易当日，三千门客都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