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爹

如今在长沙你随便问一个人：什么是“番话”？我估计的人会说：“对不起，没听说过。”剩下的可能是岁以上的老头，他知道，“番话”就是“，就是每个字前面都要加一个前缀字，一句话的长度翻一番的那种话。但是他可能搞不清这到底算一种江湖黑话，切口，还是一种“长沙里手”炫耀语言能力的方言现象。

一、“长沙番话”的社会背景

我国南方由于多山，古代交通不便，“民得死

而不远徙”，各地人民之间交流少，方言就显得复杂，不但各个县市之间方言不同，甚至各乡、各村的口音都有听得出来的差异。而长沙虽然是省会城市，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仍是一个不太大的城市，当时城乡对立，社会比较封闭，大多数人习惯于生活在一个“熟人社会”中。人们认为只有长沙城里人才是这里的主人，他们可以排斥乡下人，也可以排斥外地人。他们又知道乡下人，外地人来到长沙与我们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于是就形成了一种让外地人听得莫名其妙的“番话”，一字两音，句子的字数增加一倍，讲得快了只听得“哩哩啦啦”一连串含糊不清的音节。而懂得“番话”的那一部分“长沙里手”却都很习惯在脑袋里设一个“滤波器”，将每一个前缀字过滤掉，留下本字连成一句清晰完整的话。长沙番话”不是江湖上的黑话，它的使用范围比黑话要广，大约是流行在比较“里手”的那一部分成年男人，尤其是从事商业服务行业，要与外地人、乡下人打交道的一部分人之间。这也是我在其它省市没有听到过的一种民俗方言现象。

二、“长沙番话”的基本规律

“长沙番话”的基本规律说来也比较简单，首先是前缀字规律，一句话概括地说就是：“每个字前面加一个与之同音的前缀字，前缀字的声母是L，韵母同本字。”例如说“文化遗产”就要说“len-ven-la-fa-li-vi-lan-can”,四个字就成了八个音节，麻烦吧？没办法，为了在公共场合讲话又不让外地人听懂，只好自己麻烦一点了。

其次“长沙番话”的声调规律，是前缀字要跟随主字的声调。我们现在的普通话是四声（随平、阳平、上声、去声），而长沙话保留了古汉语的“入声”“下声”共有六声。如果一句话连续几个阳平声，再加上几个前缀字也是阳平声，则语调太平无起伏，这时也可以将个别字前缀改为阴平声，灵活运用。

最后是“长沙番话”的重音问题，在“番话”中往往将重音放在前缀字而不是本字，这对于听不懂“番话”的外地人能造成更大的迷惑，他们只听到以“L”开头的许多无逻辑字，而真正懂得“番话”的“长沙里手”则习惯于过滤掉重音的前缀字，而将轻音的本字认真听取，连成语句，纹丝不乱。例如“改革开放”读成“lai-gai-le-ge-lai-kai-lan-fan”。

三、“长沙番话”的特殊规律

1．对于主字是“zi”“ci”“si”“ri”等整体认读音节的字而言，其前缀字定为“li”这好理解。

2．对于主字韵母为“u”的字如“布”“福”“谷”等，其前缀字虽然可以用“lu”但是连续两字音“u”不好听，口形也不好看，可酌情改用“li”“le”“lou”等作为前缀，例如“布”读成“li-bu”，“福”读成“li-fu”，“当铺”读成“lan-dan-lou-pu”，“无产阶级”读成“le-wu-lan-can-lai-gai-li-ji”等。

3.对于主字韵母为“ü”的字如“入”“猪”等，其前缀字用“li”，例如“进入”读成“lin-jin-li-yu”，“珍珠”读成“len-zen-lu-ju”。

4.对于主字韵母为“ua”的字如“瓜”“夸”等，其前缀字不用“lua”而用“la”，求其顺口，例如“西瓜”读成“li-xi-la-gua”，“夸奖”读成“la-kua-lian-jian”。

5.对于主字韵母为“üa”的字如“抓”“刷”等，其前缀字用“la”亦是求其顺口，例如“抓阄”读成“la-jua-liu-jiu”。

6.对于主字韵母为“ün”的字如“云”“军”“熏”等，其前缀字用“lin”，例如“熏鱼”读成“lin-xun-li-yu”。

7.对于主字韵母为“uan”的字如“筐”“光”等，其前缀字用“lan”而不用“luan”，例如“光明”读成“lan-guan-lin-min”，“筐瓢”读成“lan-kuan-liao-biao”。

8.对于主字韵母为“üan”的字如“园”“全”，其前缀字用“lian”，例如“完全”读成“lo-on-lian-juan”，“幼儿园”读成“liu-you-le-e-lian-yuan”。

9.对于主字韵母为“üi”的字，其前缀字用“lei”，例如“茶水”读成“la-za-lei-xui”，“鬼推磨”读成“lei-gui-lei-tei-lo-mo”。

10.对于主字声母为“l”的字，其前缀字可以与之完全相同，这就成了“双声兼叠韵”，显得不大好听，这时也可以将前缀字声母改为“n”较为顺口，例如“箩筐”读成“no-lo-lan-kuan”。

以上所述“长沙番话”的规律，依据本人少年时的记忆写出，因为多年来无人用这种“番话”聊天，所以也不一定准确，谨作为抛砖引玉，期盼各位“长沙里手”老乡批评指正。感谢！

（作者系长沙老人）

橘子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