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岳与萧劲光的合作交往情谊 

戴世选 

　　2013年1月4日，是一代元戎萧劲光大将诞生110周年，回忆家父戴岳与萧劲光近半个世纪的合作交往情谊，缅怀萧劲光大将生前对家父及我全家的关怀照顾，不禁睹物思人终身难忘。 

第二排坐者为北伐军第二主要将领，从左至右为：萧劲光、戴岳、朱耀华、岳森、苏联顾问米柳史切维奇、鲁涤平、李富春、陈嘉佑、张辉瓒、谭道源

娃娃中将党代表 

　　1925年冬，第一次国共合作北伐时期，37岁的家父时任国民革命军第二军六师中将师长，22岁留苏回国的萧劲光任师党代表（也被授予中将军衔），与家父并肩指挥六师部队，被军中昵称“娃娃党代表”。他们相互尊重彼此信赖，部队工作十分默契配合。 

　　六师当时有个团是北伐出师前改编的，团长邓黑七是出没于粤北边境的绿林首领。肖党代表认为对这支部队要注重官兵素质，逐步提高政治觉悟。根据士兵多是破产农民游杂成分的特点，在关心他们生活、严肃军纪的同时，应不断灌输革命思想。于是他提议由共产党员戴世荣为党代表，帮助邓黑七训练这个团。家父完全同意肖党代表意见，并全力支持这样做。经过肖党代表及各级政治人员深入细致工作，六师政治工作做得有声有色，使一支散兵游勇队伍成为北伐劲旅。 

　　家父和肖党代表的合作，还表现在建立地方民主政权上的一拍即合。第六师北伐途经皖南，在旌德县休整，发现衙门空荡荡的，原来这个县长是个贪官，见北伐军到来，早已逃之夭夭。一个县怎么能没有地方官呢？肖党代表最先考虑这个问题，提议由当地积极分子担任县长，并推荐苦大仇深的贫农谭梓生。家父马上批准谭任该县县长，因为他是普通劳动者，脚上穿的是草鞋，这是当时全国最早任命的一个“草鞋县长”，全国多家报社刊登了这个新闻。 

　　据《北伐军总政部通报》“在国民革命军中，除了四军的叶挺独立团外，二军政治工作人员的数量是比较多的”。娃娃中将党代表帮助师长改造旧军队，帮助建立地方政权的事迹，至今还被传为军旅佳话。家父后来在日记中深情回忆“从参加武昌起义到北伐这十几年投入革命洪流的生涯，使他最为难忘的是和萧劲光的合作以及这份真诚的友谊，即便在国共破裂分手之后，也依然珍藏在心中”。“这份真诚的友谊”从一幅珍贵历史照片中也得到见证，这是北伐时国民革命军第二军将领的合影，戴岳与萧劲光手挽手坐在一起，亲密无间之情跃然图上（见题头照）。 

携手同心除军阀 

　　北伐战争开始后，第二军担任铲除东南军阀孙传芳主攻，第六师兵锋直抵江西首府南昌，南昌之战是整个江西战场上最关键的一仗，敌我双方都摆出最强兵力决一雌雄。肖党代表与家父亲临第一线指挥，并由肖党代表从各团挑选以共产党员为骨干组成的奋勇队，冒着枪林弹雨日夜架梯登城，由于敌人火力过猛，数次强攻均没有成功。原被六师收编的团长邓黑七，当场咬破手指向师部递交血书，肖党代表赞许的一声令下，邓黑七率全团像猛虎一样扑上南昌城头，与敌军展开白刃格斗，不料，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胸膛，与他同时牺牲的还有两位营长及数位连、排长，全团官兵伤亡惨重，但没有一个溃逃的，经过一个月的浴血苦战，终于将南昌攻克。据当时二军战报统计“入赣以来，二军官兵伤亡二千余人，其中政治工作人员亦殊惨重，综观下级干部及士兵确有牺牲奉献精神，则十分之九是政治工作力量”。 

　　南昌战役胜利结束后，第六师又奉调担任攻取福建，守卫建瓯之敌见我军人少企图负隅顽抗，肖党代表亲率特务连采用疑兵之计，限敌四小时放下武器，敌人不知虚实只好缴械投降。在建瓯驻防赴浙期间“临行前，我与戴师长开会向地方各界之士告别，并以师部名义捐款二千元，倡议建设黄华山公园，以留纪念，今天黄华山公园依然坐落在建瓯市黄华山的万绿丛中，它是国共合作北伐战争的历史见证”（摘自《萧劲光回忆录》）。第六师参加北伐遍至赣、皖、闽、苏、浙数省，经历大小战役近百次，肖党代表与家父在作战谋略上的默契，更为两人的合作友谊锦上添花。 

　　1927年3月，北伐第二、六两军自杭州会攻南京，孙传芳纠集残部据城死守，我军攻势多次受挫，肖党代表与家父携手来到前沿阵地，仔细研究破敌良策，反复凝思片刻后说“孙子曰，兵之形，避实而击虚”。家父恍然大悟应声作答“击虚，而攻其不备”。两人会心击掌一笑，决定全师果断抛开正面之敌，绕过牛首山，直趋雨花台，果然敌军仅有少量部队防守侧翼，第六师迅猛突破防线，成为最先攻占南京的部队。在近两年并肩携手铲除北洋军阀的北伐疆场上，肖党代表与家父结下了出生入死的战友情谊。 

　　1927年，宁汉合流，国共破裂，蒋介石密令家父“清党”逮捕处决共产党员，家父断然拒绝执行命令，秘密护送肖党代表等共产党员安全转移，并馈赠礼费与肖党代表依依惜别。由于对蒋介石坚持反共排斥异己不满，后来家父也脱离了国民党军界。 

肝胆相照共荣辱 

　　时光飞逝，一晃二十二年过去。1949年8月湖南和平解放，萧劲光司令员率四野十二兵团进驻省会长沙，兼任湖南省军区司令员，在军政繁忙日理万机之中，写信给还在新邵老家办学校的家父，请他立即来省商讨迎解支前工作。在这之前，家父的心情是惶惑沉重的，他自思在国民党军政界任职日久，现在共产党得了天下，今后的前途可能不堪设想，但他一到长沙就受到萧司令员的热诚接侍，萧司令员亲切地对家父说“希鹏先生，既然过来了，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家父的满腹疑虑顿时全消。萧司令员要家父回邵阳参加迎解策反起义工作，并亲书一信由家父转交邵阳军分区邹毕兆司令员，家父愉快的接受了这一光荣任务。 

　　1950年春，家父赴北京向已任海军司令员的萧劲光汇报回邵工作情形，得到萧司令员的肯定赞许，当询悉家父全家十数人在长沙居无定所，当即支助旧币500万元，嘱其在长沙购回民主西街一号故宅安顿家眷，家父感动得热泪盈眶。这就是至今犹存的民主西街“戴公馆”。 

　　在党的统一战线光辉旗帜照耀下，家父与黄兴长子黄一欧等被任命为湖南省军政委员会顾问、省人民政府参事、省政协委员等职，得到党和人民政府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并与萧司令员一直保持书信往来互致问候，1960年6月省政协代表团赴北京参观学习，萧司令员偕夫人朱仲芷深夜来宾馆看望家父，其间嘘寒问暖关怀备至。1964年7月又致函家父“希鹏先生，你的文稿和信都收到了……先生在大革命时期指挥部队作战，是有一定功绩的，现在正编写革命历史，希望再作一番努力”。 

　　1988年5月，本人致书萧老反映私房改造遗留问题，几天后就收到病重的萧老嘱其秘书复函：“戴世选同志，你写给萧老的信，萧老嘱转熊清泉同志（时任湖南省委书记）内处，并在信中称赞了戴岳师长。”在萧老亲自关怀批示下，此事得到了妥善解决。萧老生前时常告诫身边工作人员说“在别人危难之际，一定要伸出援助之手，不要眼睛向上看，要向下看”，充分体现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风范胸怀。 

　　元戎虽殒逝，风范天地存，敬爱的萧劲光大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作者系戴岳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