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花开晚 见花即少年
时间: 2021-06-01 09:06
陈书良
戊戌仲秋,长沙橙黄橘绿,金桂飘香。有江永老知青程保罗兄,因影集《江永回忆》出版事,治酒请序,慷慨长歌,盘空硬语,令人动容。
上世纪六十年代,庙堂“左”倾,路线失衡,长沙六千热血儿女,赴僻壤江永安家,磨难十载,终大部分回长。是为长沙江永知青。其中好事者如保罗兄,半世纪后痛定思痛,征侪辈旧照,分为“理想的追寻”等六辑,付梓发行。良拜观之余,感愧交加,有不得不发于言者矣。
其一,长沙为北宋以来儒学重镇,长沙儿女大都秉性厚重,好学深思。曹丕《典论·论文》云:“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观诸君旧影,不管当年是伟丈夫抑或俏丽女,都绝无轻薄皮相、媚俗容色;不管是记劳作抑或叙情谊,摄学习抑或绘省亲,都凸显出厚重深思之地域本色。良昔曾领略沪粤等地知青照片,轻灵浮滑,观之则云泥之判矣。
其二,上山下乡原属荒唐,战天斗地应涉幼稚。然观斑驳旧影,其荜路蓝缕,以血肉与荒芜相搏之勇气;其杯水斗粟,相濡以沫之情谊;其节衣缩食,报恩父母之孝思;其身处逆境,磨励图变之风骨,将荒诞史实,升华为高尚精神。今时陌路披览,仍感人肺腑;当时亲历观之,则必椎心泣血也。然而,此种勇气情谊孝思风骨,皆为今日社会所缺失,而为吾侪青春之忆语,能不骄傲乎?能不珍藏乎?能不传之子孙乎?
良以为,长沙江永知青是天地间第一等劳人,此旧照辑集是天地间第一等资料。少小离家,缺失恬护,归来草草,故老凋零。几十年风刀霜剑严相逼,八苦五阴,千磨万击,尚且能于各自社会位置卓然挺出,尚且能于半世纪后离苦得乐、涵咏风雅而发出俊逸之微笑。如此沅芷澧兰,竟未能为国尽材,能不为之长叹乎!
良曾于八、九十年代长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三十年前曾主撰《湖南文学史》;五年前亦曾主撰《湘学史略》。囿于陋识,于江永知青群体之社科成就、艺文创作未加顾及,遂成终生之愧疚。今良白发江湖,醉眼微睇,借此寄语后之治湘省思想史者,江永知青群体具有极深之社会意义,当于社科史占一席地,必能传世,无可磨夺!
最后,谨杜撰十字偈语:莫道花开晩,见花即少年。不知可否写出江永知青捧读此册之心情?以此作结,以此作贺,供诸君粲然一笑也。
(作者系本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