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创湖南女性文学作品集选编先河的毛国姬毛国翰姐弟
时间: 2019-03-29 09:03
金炼
清道光十四年(1834)刊刻的《湖南女士诗抄所见初集》(八卷)系(清)毛国姬所辑,收录清乾隆、嘉庆、道光间湖南闺秀74人诗词。此书前有编者自序和凡例,卷首题“鄞县沈栗仲先生阅”字样。编者序云:“因检青垣行箧所收,自前明以上已传者不录,第取近日湖湘士女集,精选而编辑之,冀传于后。然余身居闺闼,既不能搜罗都邑,又以孤陋之材,久经艰虞,其情无由达于名闺淑媛。而国家文教覃敷,不遗遐阻,虽岭椒湖底,妇女讴吟,亦娴声律,乌从而遍观之。屡促青垣求索,而所增亦不过数十家。欲使湖湘近时吾属之颂椒咏絮者,不至湮没亦难矣!此九牛一毛耳。既付梓,因题曰《所见初集》。”
毛国姬(1770—1840),女,字孟瑶,号素兰,自署长沙女史,毛国翰姊,长沙县临湘都一甲菱角塘(今属长沙市望城区桥驿镇洪家村)人。成年后适武陵杨孝彪,然杨孝彪早亡,毛国姬过着未亡人的生活,毁弃旧作,不复吟咏,所著有《素兰诗集》。毛国翰(1772—1846),男,字大宗,号青垣。性纯孝,幼读书颖悟强记,能暗诵《佩文韵府》,不遗一字。尤工诗,赴县试,见知县陈光照,补县学生。乡试屡黜。长沙城北有黑麋峰,水西南流入湘江,其水会谓之麋湖口,毛乃筑室于黑麋峰及麋湖口之间,名曰麋园,屏居其中。著有《麇园诗钞》八卷,《天显纪事》三十二卷,《青湘楼传奇》若干卷家传《虚受堂集》传于世。
毛国姬、毛国翰姐弟系北宋龙图阁待制毛渐后裔,始迁祖毛君用第十四世嗣孙。据西河堂誓港毛氏族谱记载:宋仁宗皇祐年间,毛渐,正仲公,原籍衢州府江山县,由进士为两浙运使,官至提举京西南路,后徙居星沙,派衍北门。元末世乱,毛君用公,字大器,将毛氏宗祠由长沙北正街迁居北门外铜官山之北誓港毛家垅(今属长沙市望城区铜官街道誓港社区),长邑庠生,保有家室,历数十年子孙复繁,田园复盛,家声复振。毛氏派语:(原)用天金秉玉,文应鹤系凤。(续)士祖之国,运世必长;承守先法,朝正锡光;永开克绍,元复树昌。毛氏家劝家规各十条。
毛国翰与沈道宽为文字交。沈道宽(1774-1853),字栗仲,其先为浙江鄞县人,后落籍顺天府之大兴。嘉庆进士,历官酃县、桃源知县。能诗,工书,善画山水。所著有《论语考据》《话山草堂遗集》《话山草堂诗钞》。沈道宽任酃县知县,曾聘毛国翰教其子十余年。后沈道宽调任茶陵州知州,亏空数千两白银,被劾勒追。毛国翰赴酃称贷,当地百姓感于沈道宽廉惠,又见毛国翰勇于道义,纷纷解囊相助,不到一月便填补了亏空。沈道宽后来官复原职,感谢毛国翰,毛说:“公泽在酃,其邑人急父母之难,吾何力之有。”道光八年(1828)《炎陵志》沈道宽序:“宁乡王君云樵(王开琸)、长沙毛君青垣,同时客于酃,慨然以纂修为己任。”王在跋文提到“遂同友人毛青垣有纂辑之约”。道光八年《炎陵志》中收录其诗咏唱和尤多,三人唱和之作达98篇。湘学复兴导师邓显鹤《梓田寻得车驾山莲冠道人栖上处,作诗吊之》序云:“十年前,与老友沈栗仲、毛青垣、汤吾庵,幼尊兄弟约,同寻车驾山白石峰,求两先生流连憩息之所,建祠立碑于上,且绘图征诗,以永其传,卒卒未果。”亦佐证毛与沈曾同游湘中白石峰,友谊非同一般。
毛国翰晚年被湖广总督裕泰招致幕府,三年后病逝于武昌。裕泰爱惜青垣之诗才,既经纪其丧,归葬长沙后,又辑其诗文,编为《麋园诗钞》八卷,道光丙午(1846)刻于武昌,裕泰和夏廷桢为之作序。光绪十六年(1890),长沙王先谦选其精粹之作,另为一卷重新刊刻。民国五年(1916),毛国翰曾侄孙毛拔重新校检再版。2013年,“湖湘文库”将之与孙起栋和欧阳辂诗文合为一集,由岳麓书社出版。另,岳麓书社于2007年12月出版了沈道宽、毛国翰、左宗植校订,邓显鹤编纂的《沅湘耆旧集》。
《湖南女士诗钞所见初集》由毛国姬和毛国翰共同编选,毛国姬是发起人,为湖南女诗人选编文集的第一人,可见她的卓识远见、魄力胆识。毛国翰寻访诗作,广为收录,助其成事。编定之后,交由沈道宽审阅,最后结集成书。全书共十二卷,前十一卷为诗钞,后一卷为词钞。后也列入“湖湘文库”由岳麓书社出版。《湖南女士诗钞所见初集》既见证了近两百年前湖湘文人之间的雅事,也为后世提供了珍贵的史料,对保存湖湘文化遗产做出了很大贡献。
(作者单位:中共望城区委巡查组)
附:湖南女士诗钞所见初集弁言
《诗》三百篇,大抵多妇人之作。自楚风不录于经,而湖外歌谣,传自闺闼者,益不少概见。将澧兰沅芷之馨香,分得于翡翠笔床者,固独寥寥与?抑奇葩异藻,吐秀于南国美人者,随序荣落,既无人焉为之采撷,以相饷遗,斯通都大邑,儒林词伯,莫由一诵其芳烈耳。
夫近代以来,西涯崛起,茶陵固骚坛俎豆矣。其他若陶仲调《诗的》,廖大隐《楚风补》所载,不乏可传之作,或不闻于天下。况窈窕名媛,深闺秘笥,其孰从而传之,又孰从而闻之耶?然仲调、大隐所存士大夫之作,当时各有专集,其传之其宗,或传之其乡,其子孙及有心文献者,世守其残缺。至于《玉台》之雅制,《柏舟》之遗韵,或其初未授剞劂,或枣梨之寿不及数十年,已零落于荒烟蔓草间,问之子孙若乡闾,已无有知之而传诵之者,遂使宵灯晓露,徒敝精神,而蕙心兰质,概与草木同腐也,悲夫!
间尝与余弟青垣论及之,亦同斯感。因检青垣行箧所收,自前明以上已传者不录,第取近日湖湘士女集,精选而编辑之,冀传于后。然余身居闺闼,既不能搜罗都邑,又以孤陋之材,久经艰虞,其情无由达于名闺淑媛,而国家文教覃敷,不遗遐阻,虽岭椒湖底,妇女讴吟,亦娴声律,乌从而遍观之,屡促青垣求索,而所增亦不过数十家,欲使湖湘近时吾属之颂椒咏絮者,不至湮没,亦难矣,此特九牛一毛耳。既付梓,因题曰《所见初集》,仍属青垣各冠一小序,略加评论,以见其概焉。更期远所溪谷,兰闺大集,邮以惠我,登诸续选,非敢云知音,然藉以可同心,亦闺中文字之缘也。
道光甲午仲冬月,长沙女史毛国姬书于湘上之寓砚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