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盲文之父” 黄乃的四次婚姻
时间: 2015-01-13 16:01
安 奇
黄乃与夫人安琳
黄乃,湖南省长沙市人,辛亥革命先烈黄兴先生的遗腹子。1917年生,原名黄一寰,后改为黄鼐,为书写方便再改为黄乃。中共党员,中国汉语盲文专家,杰出的盲人教育家。2004年1月30日患脑溢血病故于北京。
黄乃后天致盲,他能走出困境,而且成就一番事业,令人钦敬;他一生又经历过四次婚姻,前三次都因为各种原因被女方所背弃,几乎使他精神崩溃,并一度患过精神分裂症,但他终于从生活的阴影中走出来,最后不仅获得了美满的婚姻,而且事业上卓有成就。
黄乃少年在长沙楚怡小学读到小学毕业,跳过两次班,毕业时拿了第一名。那时候,他就是个小近视眼了,大概有500度,家里人不让他多看书,哪里禁得住,他就偷着看。
黄乃于1936年东渡日本留学,他原本日文基础就不错。在日本,他还学会了世界语,并参加了留学生左派联盟的活动,结识了革命家刘仁和他的日本妻子女革命家绿川英子。
黄乃在1937年奔赴延安时,已经是独目人了。他在上中学一次球赛时,被足球踢中右目。他的二哥黄一中陪他遍访名医,医治无效;家里老人更是忧心如焚,黄氏家庭对黄兴先生这个遗腹子,向来呵护有加,十分怜爱;黄家人又是十分宽厚的,他们对闯祸的学生,并没有为难。为此,黄乃耽误了一年多的学业,后来,他在南京中学毕业时,他的小学同班同学兼同乡好友李锐,早已考进武汉大学学水利专业了。
在延安,黄乃与向明结婚。向明性格活泼,又是黄乃的初恋,在延河边曾留下他一生中许多珍贵的记忆,他深深地爱向明。在延安,他曾遇到在楚怡小学的同班同学,少年时的伙伴及同乡——李锐。常常腼腆地向老同学李锐吐露自己在热恋中的感受,李锐是他的密友。向明在爱情上对黄乃的背弃,曾使黄乃痛不欲生。1947年10月,黄乃随中央机关撤离延安,转移到山西林县后甘泉村时,黄乃曾写过一首诗,题《将失偶》,来宣泄内心的惆怅。诗曰:
雨急鸣深树,风邪逐暮鸦;
望穿书不至,何处可为家?
新中国建立之初,黄乃与他在延安敌工研究室工作的老同事庄涛建立了第二次婚姻,并生下儿子黄庄平。不久,庄涛调外交部工作。庄涛是个很有事业心的女人,工作十分忙碌,还拖着个吃奶的孩子,根本没时间照顾黄乃,而黄乃也无力为她分劳,经过冷静的思索,庄涛提出与黄乃分手,这次短暂的婚姻,对黄乃的打击远不如向明留给他的重大创伤。
黄乃曾在延安《解放日报·敌情》副刊任主编、新华通讯社国际部主任。写得一手好文章,曾用笔名傅弭,在《敌情》副刊上发表过许多文章,是真正的日本问题专家。
他的文章曾引起毛泽东主席的注意,主席几乎每文必读。有一次,毛主席在延安的一次大会上,曾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有的人是认真研究问题的,比如黄乃同志,他就是真正的日本问题专家。
毛主席对黄乃的评价和鼓励,使黄乃永远铭刻在心,终身难忘。他曾亲口对我说,“我是个党的驯服工具论者,无条件的服从党的派遣。……”
黄乃又是个工作十分敬业的人。他在读小学时早已是近视500度,在延安,总在小油灯下熬夜,近视度上升到1200度,深度近视,又是独目。许多朋友和同志都劝戒他要保护视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总不以为意。李锐为他着急,对他大声呵责:“黄乃,你这个熬下去,有一天眼睛会瞎掉的。”不幸,竟为其言中。熟悉他的人,莫不为之痛惜万分。
可是,黄乃满怀对新中国的热爱,在瑞典出版的世界语盲人刊物上,不断地发表文章,介绍新中国的建设成就,有十几个国家的盲人给他来信,与他交朋友,支持他,鼓励他。
黄乃双目失明后,潜心研究盲文,1952年曾提出《新盲字方案》,1953年经教育部批准,在全国推广。他在教育部担任盲聋哑教育处(又称特殊教育处)的处长。1953年中国著名的女记者子冈(即彭子冈)发表长篇访问记,介绍了黄乃的动人事迹。访问记在《中国青年报》上刊出后,各大报纷纷转载,中央电台与各省电台都对这篇访问记组织了热播,黄乃的名字在全国广泛传开,不料这件事,触动了西南一个小山城一位名叫蓉的广播员的芳心,引发出一段孽缘。
这位西南山城的小女子给黄乃写信,表示对他的崇拜,她收到黄乃的回信后,又来信叙说她对美丽首都——北京的渴慕,没多久,这位小女子来到北京,来到黄乃的身边,并且闪电般地举行了婚礼。1953年春,黄乃给我来信说:“现在我生活中多了一个人,也许就是你说过的忠实的朋友吧。她为我驱除孤独与寂寞,而我将使她在政治上日趋成熟。”
黄乃的愿望是美好的,我虔诚地为黄乃祈祷,希望他的生活美满,上天看在黄兴先烈的面上,不能让黄乃再遭受不幸和打击了。
然而,事与愿违。这种表面平静的生活,过了只有两年多,这位小女子一改初衷,在家里哭闹起来,后院失火,使黄乃十分狼狈,生活委顿,人也消瘦下来。
后来,组织出面,满足了小女子的要求,保送其上大学。谁知她很快红杏出墙,与学校的一位班干部,也是她的同学,产生了婚外情。当时,她对黄乃还有所依附,并没有与黄乃离婚,甚至在偶尔回家时,与黄乃还有过床笫之欢,而忠厚的黄乃,是十分认真的。不料,珠胎暗结,于是有了黄乃第三个儿子——黄舆群的出生。黄乃是无力亲与照料婴儿的,于是小舆群从小被送到四川省的一个小山城,由外祖母照料。
小女子与黄乃离异后随那个小伙子走了,听说后来又有了婚变。那个青年风流年轻,但毕竟社会地位不高。听说这位工于心计的女人,后来还是下嫁了一位离休干部。
黄乃由于这段孽缘,对正在研究中的盲文改革,受到不小的干扰,推迟了工作的进程,令人为之唏嘘不已。
1961年春节,黄乃与安琳结婚。这是黄乃的第四次婚姻,也是他一生事业的重大转换点。
婚后的四十三年里,安琳不单是他忠实的妻子,给予他生活上很大的温馨,而且是他事业的得力助手。
黄乃曾在他的专著《建设有中国特色的汉语盲文》一书的自序中写道:“我要衷心感谢与我同甘苦、共命运,朝夕相处已逾38年的妻子安琳同志,她不但从精神上不断鼓舞我,而且还担负了大部分念稿、选稿、修稿、誊稿、复印等等复杂任务。”
黄乃在自序中提到的与安琳同甘苦、共命运,这话里有着丰富的内涵,鲜为人知。
安琳原名王玉玲,1918年生于天津市,小黄乃一岁,是个北方女性。是河北省立女师学院师范部的学生。参加“一·二九”学生运动后,加入中国共产党。1937年到延安学习、工作。1943年到八路军一二0师战斗剧社。抗战胜利后,在文化宣传战线工作。1953年调文化部电影局主编内刊《业务通讯》,后在北京科学教育电影制片厂任导演、主编等。1982年离休。
安琳与黄乃结婚前,也有过一次不幸的婚变史。安琳与黄乃结婚后,生了女儿小妮子,小妮子现在日本留学,性格温和,对人宽厚,有乃父之风,相貌酷似黄乃。
小妮子进小学时,寄住四川山城的黄舆群也六岁了。安琳要黄乃把舆群接回北京,放在身边,视同己出,甚至比对自己亲生的孩子还要耐心和疼爱。
舆群与小妮子感情很好,每当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小妮子都主动让着舆群。上学后,两个孩子互相提醒和鼓励,两人的学习成绩都很优秀。
“文化大革命”那个疯狂的年代,黄乃在民政部被打成“黑帮”,被无休止地揪斗。后来被下放到湖北沙市五七干校劳动,一天要剁三百斤到五百斤猪潲,黄乃是个盲老头,年逾半百,生活尚难自理,何况还要强压定额劳务。这时,舆群在身边陪伴他。帮他抱猪草。黄乃片刻也离不开儿子,要不,大小便都没法解决。
安琳在北京心急如焚,多次打报告要求去沙市五七干校照料黄乃。造反派讽骂她说:别人要与黑帮划清界线,你还要自己往里面钻,往上面贴,你脑子进水了,有病吧。
安琳不顾讽骂,仍然硬着头皮,一个劲地恳求,得到许可后,急急忙忙带上小妮子去湖北沙市五七干校看望黄乃。只见黄乃与舆群衣裳脏破,一身的泥水,裤子与鞋子全是湿漉漉的,床上的被褥更是又黑污又潮湿,摸起来腻腻的。房子到处钻风,又阴又冷。黄乃胡须老长,头发蓬乱,面容憔悴,老相毕露,舆群也是又黄又瘦。安琳不由得伤心落泪。有了女主人,房子里生起了火,脏衣裳、黑被褥洗净烘干后,穿在身上,盖上身上觉得暖和多了。安琳又徒步去买了鸡蛋和鲜肉,给黄乃父子改善伙食,小妮子十分懂事,把好菜和肉食往黄乃和舆群饭碗里不住地夹,自己却吃得很少,安琳看到一家人的和睦、亲密,深感欣慰。
黄乃在安琳的支持与呵护下,终于度过了一生中最为屈辱和劳累的“黑帮”囚徒生活。
黄乃曾无数次地、深情地抚着妻子安琳的肩头,很动感情地说:“安琳,太委屈你了。”这时,安琳就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许他说下去。安琳是个极有家庭责任感的女人,她不但把家庭生活安排得有条有理,还十分关心黄乃的事业。
1980年,黄乃举家回到北京,身体状况和心态都恢复了健康。他与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的吴亮同志、语言学家陈竞雄教授,中国盲聋哑协会的李大芳同志一道探索与设计《汉语双拼音盲字方案》,正在干着一桩大事。
黄乃历经20年的研究与试验,新设计的《汉语双拼音盲文方案》,终于在1995年经国家五个部委批准,开始在全国推广,被誉为“中国盲文之父”。
黄乃历任二至七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残疾人联合会第一至二届主席团副主席,中国盲人聋哑人协会第一至第三届副主席,中国盲人福利委员会副主任。
(作者单位:湖南农业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