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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汝怀集》前言

时间:   2015-01-20 16:01

赵振兴 

    

  罗汝怀(18041880),初名汝槐,字廿孙,一作念生、研生,晚号梅根居士,湖南湘潭县人。罗汝怀自幼温雅颖悟,少就读于长沙城南书院,好音韵文字训诂之学。他求学期间,刻苦钻研,涉猎广泛,博通经史。清道光十七年(1837)选拔贡生,次年入京。在京期间,与湘籍文士汤鹏、何绍基交往甚密。廷试不遇,落第返湘。师从邓显鹤、沈道宽等学者,受益匪浅,以文字、训诂学著名于时。由邓显鹤等推荐,主讲醴陵渌江书院。两年后,以亲老辞归,就近设馆授徒,专治经学,绝意科举。罗汝怀反对近世汉学理学之争,崇尚朴学,深明前贤治学之方法,洞识古人研寻之微旨,对六艺故训、地理沿革、古今水道源流分合、历代法制、氏族、金石、篆隶、先朝掌故等,必穷源穷本,细心考穷,皆有依据。有《周易训诂大谊》、《禹贡古今义案》、《禹贡义参》、《诗古音疏证》、《十三经字原》、《六书统表》、《〈汉书·沟洫志〉补注》、《古今水道表》、《七律流别集》、《潭雅集》、《绿漪草堂文集》、《绿漪草堂诗集》、《研华馆词》,又以数十年努力辑成《湖南文征》二百卷,于楚文献尤为有功,毕生著述有二十四种之多。同治间,参与编纂《湖南通志》,后又参与修纂光绪版《湖南通志》。晚年选芷江、龙山县学训导,皆不赴。光绪六年卒。 

  此次点校整理的《罗汝怀集》包括《绿漪草堂文集》三十卷、《绿漪草堂诗集》二十集、《研华馆词》三卷及外集二卷,以光绪九年(1888)长沙刻本为底本。这部是罗汝怀的重要著作,是他在数十年研习、教学、交往过程中,经他心血的不断浇灌,逐渐著述而成的,在湖湘文化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绿漪草堂文集》三十卷,就其文体而言,有“说”、“释解”、“考”、“论”、“辨议”、“议表”、“叙”、“书”、“题跋”、“记”、“传”、“墓志铭”等,颇为多样,其中“说”、“释解”、“考”、“辨议”是学术论文,一般短小精密,自成体系,探求深入,创获甚多,在学术上均有相当的价值。如“说谒”,“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罗氏据文例指出:“以谒与败叶,则谒当读若爱。”引扬雄《百官签》:“殷以刑颠,秦以酷败,狱臣司理,敢告执谒。”并引《说文》、逯安说,谒,从言曷声;曷,从曰丐声;“丐有二音,一古代切,又古达切”,谒“则古本读若爱明矣”,“霭字必皆从谒得声”。又以从“曷”得声之字,系联“霭、葛、遏、渴、竭、歇”等“古音谐声”,“如《采薇》之诗以渴与烈为韵是也”。罗氏之说有文献依据,有探求考证,把人们对叶音的认识向前推进了一步。又如“说况”,指出“况”有“滋益”之义,即增加之义。罗氏云:“说文:‘況,寒水也。从水兄声。’段氏注云未得其证。”“后人改況作况,段氏竟未及正況况之讹谬。”罗氏指出:“以许例当云从水兄,兄亦声。”又说,“況不独以兄为声,兼以兄为义”,“盖兄为滋为益”。接着引证文献作为证据,“书·无逸:则皇自敬德。则汉石经皇皆作兄,王肃本作況,注曰兄滋也”,“《诗》況也永叹,谓滋也者”,“毛诗《常棣》、《桑柔》皆曰兄滋也”,由此“知况之兄,即知况之为滋为益”。举例丰富,都能充分肯定“况”有“滋、益”之义。罗氏之说使人们具体而微地感受到,先秦的词义系统,与后代实有不同,有益于上古汉语词义史的研究。又如“保甲事宜说”,论及史实人物,“同一保甲,而于介甫则毁之,于阳明则颂之”。即说王安石、王阳明都行保甲法,而毁誉各异。罗氏指出王安石创保甲法不被毁,主观原因是“奋然有为而图治太急”,客观原因是“既未能遽信于民,而复与士君子为忤,故因民之怨苦而益排之……致令百世而后相率以为口实”。此种见解,确具卓识,使人开阔眼界。“而蒙独不欲为随声之和者”,表现其卓然品格与不俗识见,实高俗儒一筹。 

  “论”、“议表”和一部分“说”是关于时势的议论文。罗汝怀虽不是官宦,但他比较广泛地接触了社会现实,激发了他的入世情怀,对现实生活也有了深入体会。当时湖南地方酿酒十分普遍,糜费粮食,罗氏建议官府禁止酿酒,储粮以备灾荒。湘潭等各地争相开设烟馆,烟馆招盗,惰民猖獗,败坏风气,他极力主张禁烟。如“禁种罂粟议”、“禁烟说寄呈养知侍郎”、“备荒说”等,表现了罗氏指陈时弊,建议匡正、安定社会的实际关注和精神。“婚嫁论”、“商贾论”“育婴论”等,则是主张矫正民俗民情,而“兵饷刍说”、“会匪论”、“乡里团练事宜议”等,从实际出发,提出政见,这和外集中的杂文“拟保甲事宜二十四条”、“催办乡团保甲示”、“请禁烟馆示”、“救荒条陈”等,也是同一精神的表现。文章分析细密而有条理,语言简朴而厚重有力,凸现了罗氏维护清朝统治的思想感情,这是他和当时士大夫们的共同局限,但所述事宜也对研究清末的湖南社会有参考价值。 

  “叙”、“书后”、“题跋”是序跋,“记”是文物建筑、名物所作之记,叙其兴废沿革等。“传”、“墓志铭”是为亲朋好友所作的传记。一般感情强烈,内容充实,组织严密,语言深厚。风格上语言平实,明朗自然。 

  “诗集”二十卷,有五古、七古,五律、七律,五绝、七绝。作者反对雕琢繁缛的诗风,语言朴素,写景状物也都形象。诗或写远客思乡之感,或伤怀才莫展之苦,或叹世路多艰,或感华年流逝之无奈,或属交游酬唱,或悲友朋凋零,或歌固穷守志,或哭亲人死殇。此外作者在登临、游历、咏史、咏物的诗篇中,如“疏乃不谓然,流涕长太息”(《贾太傅祠》)、“只今成断雁,毛羽久慵梳”(《雁》),“君不见明镜粘尘便无光,何况浮云能蔽日”(《望岳》)等句,也往往托物寓意或借古抒怀。 

  《研华馆词》三卷,词的题材有怀古、感旧、书怀、记游、说理、酬答、送别等,生活中的思想情绪和活动都可以用词来表达。在语言上也多方面吸收前人诗词成句,同时也运用当时的口语,给人一种朴素清新的感觉。另外,罗氏在平静的生活中也写了不少表现个人生活情趣的流连风物之作。如“向水边弄影,树里分馥”,“一种芬芳,百样暄妍,恰称新年风物”写梅花,“意态飞扬,顷刻攀跻,已到半天”写风筝,“天女栽花,素娥刻絮”写赏雪,“玉兔来窥虚幌寂,才觉冰心明静”写明月,“含苞乍坼……刚吐,还仍茹”写海棠,也清新可喜,表现了词人对自然风物有着较浓厚的兴趣。 

  总之,《罗汝怀集》所收的诗文,是作者长期创作的沉淀,有很高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我们在整理的过程中,虽然力求完善,但限于学识水平,仍难免有疏漏之处,还望方家指正。 

 

 

 

(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