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潺:墨边聒语
时间: 2015-05-04 16:05
流行书风曾风靡十年,它要把传统书法推到一边,成为当代书坛的主帅,成为国花中的牡丹。曾几何时,流行书风声减音衰,它的辉煌成为了过去。一些老书法家对流行书风曾痛心疾首,把它看作可恶的异类,要把它从国展中赶出去,予以翦灭,确实对流行书风进行了一番檄讨扼杀。然而流行书风如一颗顽强的树,经风历雨而生存挺立着。殊不知如丑书的流行书风不是天下掉来的产物。它的祖先如《爨宝子碑》、《爨龙颜碑》、《张迁碑》、《嵩岳灵廟碑》等历代名碑就是丑书的太祖爷。流行书风从此脱胎而来,顺应着时代的气温与口味,进行前所未有的创造与表现。但流行书风终究不能成为当代书法的主流,成为花王牡丹。而它成为百花齐放中一朵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这朵花以它独有的形态而光彩照人。在书法世界里,它仍有着无限的空间与众多粉丝,有着美好的发展前途。
书法国展的获奖者,特别是高奖者,五、六年之后往往不再摘冠而逐渐消匿,被新起的获奖者一一替代。如此循环,已有多年。很少先一等奖作者能保持十年、二十年的宝座。书法的发展真有这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快速吗?这种奇异引起关注者的思虑。思虑者认为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之一是国展同模式、同手段的千人一面的作品太多,好作品之间没有明鲜差别,似乎选谁都可以。这就让运气与未知数趁机起了作用。有位获奖者说,去年我获一等奖,今年的作品还好些,却入选都没有。另外是评选没有一个稳定的很明确具体的标座,评委跟着感觉走在起着概念化的一定作用。因此公开评选标准,让参与者讨论与修改,逐渐有一个正确而较为长期的评选标准可循,不失为明智之举。
“这评委的作品连普通入选的作品都不如。”常见书界同仁指着展览与展览作品集如是说。评委着不是创作家,而是评论家尚可理解。而若是创作家,他技不如人,何以为评家?这是浅而一见的道理。这种人往往是带着协会里的各种领导头衔而顺理成章成为评委的。这就成了书坛的悲哀与不幸了。协会领导不能与评委成等号。评委要在制定的一个高标准里去选拔,这标准要公布于世,得到参与者的认同与监督。
书法家协会要换届了,争当主席与副主席的人蜂拥而来。从某种角度而言是好事,它体现了改革开放年代的竞争与敢于担当,然而令人痛切的是往往鱼龙混杂。在书法家协会缺钱、活动少的状况下,无奈地把尚在写字阶段的官员与企业家请了进来。现在他们要求当主席。更甚者是官员之间尚在竞争,故有官员拍板说,我能给书协每年搞一百万。这是极不尊重艺术的行为,他的人品也就有问题。呼吁政府要增加对文联协会的拨款,振臂呐喊协会本身要争气,要大力开发书法市场,要在自力更生与奋发图强中发展自己。
曾见一著名篆刻家,他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篆刻水平堪称一流,故他声名显赫,求者络绎不绝。随着东方书法热的兴起,中青年篆刻家如雨后春笋出现与迅速成长,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这位著名篆刻家的水平守瓶如旧,吃着老本,就被一群日益技进的中青年甩在了后面。他门庭冷落车马稀了。由此警惕到,书画家不思进取是很危险的。老本只能吃五、六年,若再不进取,会被同步者及后来者无情丢在后面。艺与日进,术与天长,不能怠惰,不能自满,要永远创造前进,此自当谨记。
篆刻发展到当代,呈现了“工笔”与“写意”两大艺术局面。“工笔”者,乃汉印的发展与繁荣。它已工之不能再工,而且从工整中走出了活泼奔放的形象,已非两千年前的汉印所能比拟。“写意”者从明清发端而来,在大踏步的行进中,只求个性开放,只求意气抒发,呈现了百家争鸣而各显行通的浪漫灿烂画图。这二者各有千秋,无须争其高下。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欣赏艺术越来能越通达时代的要求,越来越能开启人们情性的共鸣和谐,因此属于欣赏艺术范畴之下的“写意”篆刻前景无量。
篆刻多为四字印,这四字也就宝贵异常。如何经营好这四字是篆刻家煞费苦心的事。然尚存一字在外,那就是四字的边框。篆刻家绝不要轻视,而要高度重视地把它连同四字来一块经营谋划,设计创作,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统一整体。因此这四边就不是普通简单的四线,而是重要的独特的艺术元素。故可将四边简化为三边、两边、一边乃至半边,亦可增为双线边、三线边,只于边线的长短、轻重、正斜、圆直等任你图谋而缤纷万千了。边线是非常独特的一个字,它有着特别可爱的表现力。
写意花鸟画作品很难上中国美术展。中国美术展成百上千的作品中,写意花鸟画成了稀罕之物。考其原因,是写意花鸟画因循守旧的多,革面创新的少。陈旧的面孔,没有新意的图画怎能为时代宠爱和吸引评委的兴趣呢?明、清以来,写意花鸟画有着非凡的创造力与地位,出现过沈周、文征明、唐寅、徐渭、恽格、蒋廷锡,郑燮、金农、李鱓等扬州八怪,华嵒、赵之谦、任颐、吴昌硕等群星璀璨的大师。而到当代,人物、山水的写意画的发展及其成就已把写意花鸟画丢在了后面。创新是艺术的生命力。有进取有出息的写意花鸟画家无不在思悟、在探索、在焦虑,老天不负人,它应该有一个可喜的结果。
当代中国家要否学习写作旧体诗词,以应题跋之需,成了争论问题。反对者认为在现代中国画已向专和细发展,配合功能的诗词可以不要。因此出现一些作品只极其简地落一个作者名,甚至只单拓一枚作者名印了事。坚持者则振振有词曰:诗词题跋是中国画的文化所在,是国画的有机组成部分。没有诗词题跋与文字的画,即使是一幅好画,但因为缺少了民族的文化成份,也就削弱了它的中国画形象而令人惋惜。不是每幅中国画要有诗词题跋,但在必要题跋诗词的时刻也就必不可缺。随着时代的变化与发展,诗词题跋如何应变与发展,是当代中国画的一个新课题,已到了认真研究,积极探索的时候了。
中国画的“笔墨等于零”的争议停了下来,好像是反对者取得了胜利。那么是笔墨等于十、百还是千、万呢?提出此说的吴冠中先生的本意是死守传统笔墨,创作就等于零。反对者单纯从字面上理解与批判,有失偏颇。笔墨是中国画的骨格与根本所在,是区别西画的形质与神采之处。但几千年的传统笔墨坚实牢固,如铜墙铁壁一般,你想打破,难而难也。我们要彰扬的是这铜墙铁壁里,只要你打破一个小小的缺口,哪怕是一条小缝,就要为你高唱赞歌。因为有破才有立,这立是破的凤凰涅槃。但涅槃的凤凰还是凤凰,也就是破了传统还有着传统的根基,这是立新的根基。连根拔掉只会走向极端。